我守了20年边境雷达站,领导考核只评“反应迟缓”,我没辩解,隔天却收到战区的特级调令
极寒。
海拔四千米的雷达站被风雪覆盖,只有巨大的天线在寂静中缓慢转动。
高远坐在幽暗的控制室里,双眼紧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点。
二十年,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孤独。
“高远,你再不做出判断,这次考核报告我就直接写‘反应迟缓’了!”年轻的站长周浩,声音里带着不耐。
高远没有回头,他只说了一个字:“等。”
他知道,那个微弱、看似杂波的光点,潜藏着只有他才能识别的秘密。
他没有为自己辩解。
因为有些仗,不是用嘴打的。
01
边境雷达站,代号“雪狼”,是国土防空体系最北端的一颗钉子。
这里的冬季长达八个月,人迹罕至,只有呼啸的风声和雷达天线机械转动的嗡鸣。
高远在这里,从一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,熬成了鬓角微霜的中年人。
他被戏称为“活雷达”。
不是因为他身体强壮,而是因为他对雷达波形的敏感度,已经超越了许多新式的AI分析系统。
但这份“活雷达”的荣誉,在新任站长周浩那里,却成了他“固执”“守旧”的标签。
周浩,三十出头,从军校高材生一路顺风顺水,带来了全新的管理理念:效率、数据、自动化。
他上任后第一件事,就是升级了站内的全套数字化监测系统。
“高班长,”周浩的声音总是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锐利,“我不是不尊重你,但现在是信息时代。你盯着屏幕看十分钟,AI五秒钟就能给出结果。”
高远当时正在用一块沾了酒精的软布,仔细擦拭着他那台老旧的备用显像管。
“AI给出的是标准结果,周站长。”高远的声音很平静,像这雪山下的冰湖,“雷达这东西,标准的结果往往是用来掩盖非标准情况的。”
周浩嗤笑一声,觉得高远故弄玄虚。
最近的战区季度考核,周浩将高远负责的区域报告写得非常不客气。
报告中明确指出:高远在数次常规巡检中,对自动系统预警的反馈时间,均超过平均值 30% 以上。
结论是:反应迟缓,缺乏新时代军人的速度和敏锐度。
高远在签字时,只是默默看了一眼那四个字——“反应迟缓”。
他没有提出任何异议,甚至没有抬头看周浩一眼。
站里的老兵们替他打抱不平。
“老高,你糊涂啊!这可是记入档案的,影响你后续的军衔和待遇!”老战友吴刚皱着眉说。
“影响就影响吧。”高远将笔放下,推了推那份报告,“我守在这里,不是为了升官发财的。”
“可周站长也太过分了!他根本不懂你捕捉那些‘杂波’的价值!”吴刚气愤。
高远摇了摇头,起身走到窗边,看向远处那片无尽的雪原。
“他不需要懂。”高远轻声说,“他只需要保证系统正常运行。我需要保证的,是系统无法识别的异常,不会漏过去。”
他知道,他的“迟缓”,其实是一种高度的审慎。
在边境雷达站,每一次信号都是生死攸关的。
自动系统在面对大量环境干扰时,会迅速将不符合预设参数的信号归类为“杂波”或“环境干扰”。
但高远二十年的经验告诉他,真正的威胁,往往就伪装成最无害的“杂波”。
他需要时间,让他的眼睛和大脑,去进行比AI更细致的微波形对比、频谱分析和轨迹预判。
这种“人工分析”,自然比AI的即时反馈慢。
在周浩看来,这是拖延。
在高远看来,这是职责。
两天后,高远在站里打扫设备时,周浩又带来了新的命令。
“高班长,考虑到你的‘反应迟缓’问题,战区指示,未来所有一级预警信号的处置权,将从你的控制台,转移到中控室的自动化系统。”周浩语气中带着一丝胜利的得意。
这意味着,高远被“架空”了。
他从一个核心的监测者,变成了一个辅助的技术维护员。
“我明白。”高远点头,依旧没有争辩。
他只是转身,将自己控制台上的所有仪器,重新校准了一遍。
他的手,抚摸着那些陪伴了他二十年的旋钮和按键,像是在告别,又像是在无声地承诺。
他知道,只要他还在这个站里,他的眼睛就不会停止工作。
02
周浩站长认为,高远是典型的“经验主义”受害者。
他认为,高远这种老兵,总迷信自己的直觉和人工判断,对新科技抱有抵触情绪。
“高班长,你得适应。现在我们要求的是‘快’,是‘零延迟’。”周浩曾在一次会议上公开批评高远,“你不能抱着一个光点,沉思十分钟,再告诉我是不是真的。那时候黄花菜都凉了。”
高远在台下坐着,没有反驳。
他知道周浩的“快”是对的,但只适用于常规的、大规模的侦测。
对于那些需要“艺术”来分析的信号——那些潜伏在环境底噪下的,那些频谱和特征被精心伪装过的——“快”反而会成为陷阱。
高远二十年的生涯中,曾有一次关键的事件,彻底奠定了他“活雷达”的地位,也让他养成了这种“慢工出细活”的习惯。
那是在十二年前,站里刚刚更换了第二代数字化雷达。
当时,一架看似无害的民用直升机,在边境线附近出现了短暂的“漂移”,然后迅速消失在雷达屏幕上。
按照当时的系统判定,那是一架迷航的民用机,因为天气原因短暂进入了禁飞区,随后被风吹走,或者降落了。
系统自动将它归类为“C级干扰”。
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,只有高远,盯着那段消失前的波形图,眉头紧锁。
他用了整整半小时,调取了那架直升机出现前后十分钟的全部数据,包括温度、气压和电磁干扰的背景噪音。
他发现了一个极为细微的异常:在直升机消失的前三秒,伴随着它消失的,还有一段极短的、高频的、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波形。
这在嘈杂的边境环境中,几乎可以忽略不计。
高远当时的站长,是一位极其信任他的老首长。
他看到高远如此慎重,没有催促,只是问:“高远,你看出什么了?”
“直升机是诱饵。”高远当时语气坚定,“它消失不是因为降落,而是因为它被更小的东西‘回收’了。”
他解释道,那个金属摩擦声,更像是某种小型无人机或侦察设备的舱门开启和关闭的声音。
那架民用直升机,只是为了掩盖一次极短暂的,对边境关键区域的抵近侦察。
老站长听完他的分析,立刻上报。
结果,在距离雷达站三十公里外的雪窝里,他们找到了那架被“抛弃”的直升机残骸。
它内部的导航和通信设备被拆卸一空,机身上有明显的“回收痕迹”。
那次事件震惊了战区。
如果不是高远那半个小时的“迟缓”分析,那次侦察活动将完全被视为一次“民用迷航事故”而忽略,后果不堪设想。
从那时起,高远就知道,真正的雷达兵,不仅要看屏幕上的光点,更要听光点背后的“呼吸”。
然而,十二年过去了,老站长退休了,周浩来了。
新一代的军官,更相信冰冷的数据和即时的反馈。
高远被架空后,他将主要精力放在了设备维护上。
他甚至开始亲自爬上那巨大的天线阵列,进行人工检查。
他穿着厚重的防寒服,在高空作业时,风像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。
但他却感到一种踏实。
机器是不会骗人的,而人,更容易被数据和表象所迷惑。
03
高远被分配到维护岗后,开始专注于站内“休眠”的设备。
雪狼站的装备更新换代很快,许多老式设备被淘汰,堆在地下仓库吃灰。
但高远知道,在某些极端环境下,这些老设备反而比新系统更可靠。
他尤其珍视的,是一台五十年代的,纯模拟信号的雷达接收机。
它笨重、耗电,但抗干扰能力极强,且能捕捉到一些新式数字雷达为了“滤噪”而自动忽略的微弱信号。
他将这台老机器搬到了自己的宿舍角落,每天晚上,都会打开它,调试信号。
他不是在做无用功,而是在进行一种“听力”训练。
在这个边境站,他们每天要处理数以万计的信号。
绝大多数是正常的鸟群、气象气球、甚至极光带来的电磁干扰。
如何从这些海量的“噪音”中,找到那一丝不和谐的旋律,是高远二十年积累的绝技。
周浩看到高远在捣鼓那些“废铜烂铁”,更是摇头不已。
“高班长,你这是浪费电力和时间。”周浩有一天巡查时看到了那台老机器,不悦地说。
“周站长,我在做抗干扰测试。”高远回答。
“用一台被淘汰了五十年的设备?”
“是的。如果它能在极端干扰下保持稳定,那么我们的新系统,就更不会有问题。”高远解释道。
周浩不想浪费时间听高远的“玄学”,他转而谈论起下周即将到来的战区高层视察。
“这次视察非常重要,高班长。战区司令部的人会亲自过来,检验我们的自动化部署效果。”周浩显得很兴奋,“你负责的设备维护一定要做到零故障,不要出任何差错。”
“明白。”
这次战区视察,是周浩证明自己能力、冲刺晋升的关键。
他必须确保一切都在“高效”和“零延迟”的轨道上运行。
周浩走后,高远重新戴上了耳机,开始接收那台老机器传来的信号。
屏幕上,是一片模糊的绿色。
但高远知道,在这片模糊中,隐藏着独特的韵律。
忽然,高远的手指停顿了。
他捕捉到了一段异常的波形。
它非常微弱,几乎与背景噪音融为一体。
但它的频谱特征,却带着一种熟悉的“锐利感”。
高远迅速将这个波形与数据库中的“鸟群”信号进行比对。
边境常有大型迁徙鸟群经过,它们在雷达上形成的信号团,具有独特的特征:速度不规则、形状松散,且在低空飞行。
但眼前的这个信号,虽然速度和高度都符合“鸟群”的特征,但它的内部结构,却异常的“紧密”。
高远知道,大自然的物体,无论是鸟群还是云团,在雷达波面前,反射的波形总是带有明显的“随机性”。
而这个信号,随机性被压制得太好了。
高远花了五分钟,用最原始的三角定位法,确认了这团“鸟群”的轨迹。
它正在以一种看似散漫,实则极度精准的路线,穿过一个关键的地理峡谷。
高远的心脏猛地一沉。
他太熟悉这片边境地形了。
那个峡谷,是距离他们最近的关键防区,也是最容易被渗透的盲区之一。
如果这是一群真正的鸟,它们不会选择这种路线。
这,是一个伪装信号。
04
高远立刻起身,快步走向中控室。
中控室里,年轻的士官们正盯着全新的数字屏幕,屏幕上显示着一切正常。
高远指着屏幕的右下方:“调出坐标区域的历史数据。”
负责监测的士官小张愣了一下,那片区域被系统判定为“环境干扰区域”,通常是不会主动调取的。
“高班长,那里是‘鸟群’,系统已经自动过滤了。”小张解释。
“调出来。”高远语气不容置疑。
小张赶紧操作,将那片区域的原始波形图调了出来。
果然,在数字系统里,这团信号被高度“美化”和“压缩”了。
它看起来无比正常,只是一个略微大一点的鸟群。
“你们看,它的速度变化和高度变化,是不是过于平滑了?”高远指着屏幕,沉声问道。
周浩恰好走进中控室,听到了高远的话,不耐烦地插话:“高班长,你又在疑神疑鬼了?这是系统优化后的数据,当然平滑。”
“系统优化,不代表真实。”高远没有理会周浩,继续对小张说,“把它的频谱图调出来,我要看它的‘回波特征’。”
小张迟疑地看向周浩。
周浩摆了摆手:“给他看!让他死心。现在是战区视察前夕,我可不想有人拿着一个鸟群信号,去惊扰领导。”
小张操作调出频谱图。
高远盯着那复杂的曲线,手指在空气中比划着。
“它的边缘反射波,带有微弱的‘金属回波’。”高远冷静地说,“虽然被环境噪音压制了,但如果你们把频率调高 0.05 赫兹,再做一次傅里叶变换,就能捕捉到。”
周浩忍不住了,他走上前,一把按住了键盘。
“高远!够了!你被评为‘反应迟缓’,不是没有原因的!”周浩的语气变得严厉,“你正在用最复杂、最耗时的步骤,去分析一个系统已经确认是‘鸟群’的信号!”
“你知不知道,如果这是一个真正的突发事件,等你分析完,一切都晚了!”
“我需要时间,周站长。”高远抬起头,目光如炬,“因为这个信号,不是鸟群。”
“那是什么?!”周浩怒吼。
高远平静地回答:“它至少是三到五架,低空、超静音、高度伪装的侦察机或无人机编队。它们在用生物信号,掩盖自己的真实轨迹。”
中控室一片死寂。
所有人都被高远这大胆的猜测震住了。
周浩气得脸色铁青。
“高远,我警告你!今天是战区高层抵达的前一天!你提出这种未经证实的荒谬报告,会引发多大的混乱?!”
“如果它是真的,引发的将是边境危机。”高远坚持。
“不,它就是鸟群!”周浩斩钉截铁,“系统判断是鸟群,我们必须相信系统!”
他指着屏幕上的“自动过滤”提示,强调着自己管理模式的正确性。
就在这时,中控室的门被推开。
几位身穿制服、佩戴将星的军官走了进来。
他们提前抵达了雪狼站,准备进行突击检查。
为首的,是一位头发花白、眼神锐利的老者。
是战区副司令,秦政!
秦司令看到中控室气氛紧张,皱起了眉头。
周浩立刻立正,大声报告:“司令员!报告!雪狼站一切正常,我们正在进行自动化系统的高效运行演练!”
秦司令的目光,却越过周浩,落在了站在角落里,那个穿着洗得发白的军装、神情严肃的高远身上。
“你们在争论什么?”秦司令问。
周浩正要解释,高远却抢先一步,立正,敬礼。
他没有提自己的分析,也没有为自己辩解“反应迟缓”的考核评语。
他只是指着屏幕上的那团“鸟群”信号,语气沉稳,掷地有声:
“报告首长!我怀疑,边境出现高度伪装的侦察渗透,代号为‘鸟群’的信号,具有极强的威胁性。”
秦司令的眼神,在高远和屏幕上来回扫视。
他没有说话,只是静静地等待着。
周浩急得直冒汗,他知道,高远的这个“怀疑”,一旦被高层认定是虚假警报,他的前途就毁了。
他赶紧试图打断高远:“司令员,高班长他最近工作压力大,这只是一个系统已经确认的——”
“闭嘴!”秦司令终于开口,声音不高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他走到高远身边,盯着屏幕,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:“高远,你有什么证据,证明这不是鸟群?”
这是高远最后的机会,也是他为自己的“迟缓”做出解释的机会。
他深吸一口气,正要开口,却发现,屏幕上的那团“鸟群”信号,突然消失了。
——彻底、干净、无声无息。
就好像,它从未存在过一样。
中控室再次陷入死寂。
周浩松了一口气,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:“看吧,高班长。它就是飞走了。”
高远却突然上前一步,脸色铁青。
“不,首长。”高远的声音因极度的紧张而显得沙哑,“它不是飞走了。它进入了潜伏模式,或者,它已经抵达了预定地点,开始展开工作。”
秦司令的目光,变得比窗外的冰雪还要寒冷。
他盯着高远,沉默了足足一分钟。
“高远。”秦司令开口,声音低沉,“你被评为‘反应迟缓’,你没有辩解。”
“是。”高远回答。
“现在,你用你二十年的军旅生涯和荣誉,告诉我,你确定你刚才的判断吗?”
高远没有丝毫犹豫,坚决地说:“报告首长,我确定。如果雪狼站现在不做任何反应,我们将在三小时内,面临一次巨大的防空漏洞。”
秦司令没有再看周浩,他转头对身后的参谋长低声说了几句。
参谋长立刻跑了出去。
秦司令再次看向高远,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。
“高远,你的判断,我们现在无法证实,但也不会忽略。”秦司令语气沉重,“但考核报告已经呈报上去。我尊重考核流程。”
高远听懂了。
他依然是那个“反应迟缓”的老兵。
他低下头,感到一阵无力和苦涩。
二十年的坚守,抵不过四个冰冷的字。
“是,首长。”
秦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膀,然后转身,带着其他军官离开了中控室。
周浩偷偷地向高远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。
高远知道,这次他彻底输了。
他不仅没有升迁的希望,甚至可能因为“扰乱视听”而受到处分。
他回到自己的维护室,默默地收拾着工具。
他知道,他在这里的生涯,可能要结束了。
就在高远准备脱下军装,去清理那台老式模拟接收机时。
中控室的喇叭突然响了起来,声音急促而带着颤抖。
“高远!高远!战区特级调令!你立刻到站长办公室集合!”
高远愣住了。
特级调令?
他走回中控室,看到周浩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,手里拿着一份红色的加密文件,文件上赫然印着两个醒目的、烫金大字——“特急”。
“你……你快点。”周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和困惑,“是秦司令亲自下的命令。指名道姓,要你立刻前往战区指挥中心报道!”
05
高远的心跳瞬间加速。
他知道,特级调令意味着什么——不是调职,而是紧急任务。
他快速换好军装,整理好自己的仪容。
当他接过那份调令时,周浩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解和嫉妒。
“高远,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背景。”周浩压低声音,“但你这次去,是去执行任务,不是去领奖的。你最好别给我惹麻烦。”
高远没有回答,他只是深深地看了周浩一眼。
他知道,周浩依然认为,他的调令,是某种“人情关系”的结果,而不是基于他的专业判断。
高远乘坐站里最快的越野车,在风雪中疾驰,直奔战区指挥中心。
在路上,他拆开了那份特级调令。
里面的内容极度机密,只有寥寥数语,但每一句话都重若千钧。
调令上写着:
目标: 配合“铁壁行动”,分析边境异常电磁特征。
任务: 担任特设小组核心专家,负责对“雪狼站”04时30分至04时45分区域数据进行人工深度识别。
指令: 立即执行,不得延误。
高远的心中瞬间豁然开朗。
秦司令并没有真的相信周浩的“系统判断”,他选择了相信高远“迟缓”背后的直觉!
那个在雷达屏幕上短暂消失的“鸟群”信号,果然不是虚惊一场。
当高远抵达战区指挥中心时,气氛已经紧张到了极点。
巨大的电子沙盘上,边境线处于红色警戒状态。
秦司令站在核心位置,面色凝重。
“高远!你来了!”秦司令看到他,立刻迎了上来,没有多余的客套,“现在,立刻告诉我,你对那个信号的判断!”
高远迅速将自己对“鸟群”信号的分析,重新阐述了一遍。
“首长,它是一个‘电磁伪装阵列’。”高远指着电子沙盘上,那片刚刚消失的区域,“它利用了生物体的反射特性和周围环境的电磁干扰,成功骗过了我们的自动化系统。”
“你判断它的目的是什么?”秦司令问。
“渗透和侦察。”高远毫不犹豫,“它消失,不是飞走了,而是完成了‘低空静默部署’。它们现在应该已经散开,处于静止状态,等待命令进行下一步动作。”
秦司令点了点头,看向身边的几位技术专家:“你们的意见呢?”
一位年轻的技术军官,脸色难看地说:“报告司令员,我们调取了雪狼站的原始数据,高远的分析方向是对的。他捕捉到的那段极微弱的金属回波,确实存在。但我们的自动化系统,为了保持‘高效’和‘零误报’,将它自动归类为‘环境杂波’,并进行过滤了。”
秦司令叹了一口气,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责:“这正是周浩报告里,说你‘反应迟缓’的原因。高远,你用人工分析,抵抗了自动化系统的‘高效陷阱’。”
高远终于明白,秦司令早已洞察一切。
他之所以没有在中控室当场为高远辩解,是因为:
第一,他需要尊重既有的考核流程。
如果当场推翻,会对年轻的站长周浩造成不可挽回的打击,影响军心。
第二,他要测试高远。
在那种巨大的压力和不公之下,高远是否依然坚持自己的专业判断,而不是随波逐流?
高远通过了测试。
他没有为自己争辩,但他为边境安全争辩了。
“高远,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,我们知道它们潜伏了,但我们不知道它们潜伏在哪里,有多少个。”秦司令指着沙盘,“它们一旦启动,我们将完全暴露在对方的侦察之下。”
“我们需要找到它们。”高远说。
“怎么找?”
高远立刻看向指挥中心里,那一套套最先进的数字雷达系统。
它们虽然精密,但在面对这种高级伪装时,已经证明了无效。
“首长,我们需要一台‘老机器’。”高远说出了他的计划。
他解释道,那种五十年代的纯模拟接收机,虽然数据处理速度慢,但它的“原始信号”保真度高,且极度抗干扰。
“它们现在处于静止待命状态,为了保持静默,它们会持续散发一种极低频的‘待机信号’。这种信号,新系统会完全过滤掉。但老机器,能‘听’到。”
秦司令的眼睛亮了。
“去!立刻从战区仓库,调运最好的模拟接收机。高远,你负责主控!”
高远没有浪费一秒钟,他迅速投入到工作中。
他用最快的速度,在指挥中心建立了一个临时的“人工分析工作站”。
当那台笨重的模拟接收机被连接到战区的主天线阵列时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。
高远戴上耳机,开始调试频率。
他的手指在旋钮上缓慢而精准地移动,仿佛在演奏一曲古老的乐章。
他的“慢”,再次体现出非凡的价值。
他不是在追求速度,而是在追求绝对的精度。
十分钟后,高远猛地停下了手。
“找到了。”高远的声音平静,但带着胜利的笃定。
屏幕上,出现了七个极其微弱的、几乎不可见的绿色光点。
它们静静地待在沙盘上,像七颗隐藏在雪地里的冰雹。
这七个光点,正是伪装成“鸟群”的侦察设备!
秦司令立刻下令:“启动‘铁壁’反制方案!高远,你负责锁定它们的位置,引导反制系统!”
接下来的三个小时,高远成了整个指挥中心的核心。
他仿佛化身为一台最精密的坐标定位仪,用他那双二十年如一日,盯着雷达屏幕的眼睛,锁定着每一个潜伏的威胁。
他不仅给出了精准的坐标,甚至根据信号的微弱波动,判断出了这七个侦察设备的型号、供电模式,以及它们可能携带的侦察载荷。
“它们不是来拍照的。”高远判断,“它们是来布置‘电磁信标’,准备在未来几天,为大规模渗透做准备的。”
秦司令听完,倒吸了一口凉气。
如果不是高远,这次边境防线将可能被凿穿一个巨大的漏洞。
“高远,你做得很好。”秦司令严肃地说,“现在,我宣布,对你的‘反应迟缓’的考核结果,予以撤销。你为雪狼站和战区,立下了特等功!”
高远没有表现出激动。
他只是默默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这是我的职责,首长。”
06
“铁壁行动”圆满成功。
七个渗透侦察设备在未启动之前,就被战区的反制力量精准锁定并清除。
边境防线,稳固如初。
高远在战区指挥中心待了三天,协助编写了新的边境雷达识别手册,其中,他将“慢速人工分析”列为应对高级伪装的最后一道防线。
在返回雪狼站的前夕,秦司令亲自送高远到楼下。
“高远,这次事件,暴露了我们在自动化进程中的一个巨大缺陷。”秦司令语气沉重,“我们太相信机器的‘高效’,而忽略了人的‘深度’。”
“机器无法理解伪装者的心理,首长。”高远说,“只有人,才能从数据中,读出‘谎言’。”
秦司令点了点头,眼中满是赞许。
“你回雪狼站后,我为你准备了新的任命。”秦司令说,“不再是维护班长,而是战区雷达情报分析中心的特级专家。级别和待遇,都会得到提升。”
高远却摇了摇头。
“首长,我拒绝。”
秦司令愣住了:“为什么?”
“我属于雪狼站。”高远看着远方的雪山,那里,是他的家,是他二十年的青春,“我可以在战区工作,但我必须保留我的军籍在雪狼站。我在那里的二十年经验,让我对那片边境线上的每一个风声、每一个杂波,都了如指掌。”
“而且,”高远停顿了一下,“我担心周浩站长。”
秦司令有些意外:“你担心他?他这次差点酿成大错。”
“他是一个优秀的军官,首长,他只是太年轻,太相信数据了。”高远说,“如果我走了,雪狼站就彻底失去了‘人工’这道防线。我希望,这次事件能给他一个教训。我留下来,可以作为他的‘导师’。”
秦司令沉默了片刻,随后大笑起来。
“好!高远,你不仅技术高超,胸襟也宽广!”秦司令拍了拍他的肩膀,“我同意你的请求。你的特级专家身份不变,但你的驻地,依然是雪狼站!你将直接向战区汇报,不受站内考核制度的制约。”
这意味着,高远被赋予了“特权”——他不再需要为“反应迟缓”而担心,因为他的价值,已经被战区最高层认可。
当高远回到雪狼站时,站内所有人都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。
周浩站长,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年轻军官,此时显得异常憔悴。
他看到高远,立刻立正,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高班长,对不起。”周浩的声音有些沙哑,“我为我的无知和对你的不公评价,向你道歉。”
高远回了一个礼。
“不用道歉,周站长。你只是太相信‘速度’了。”高远说,“但边境的安全,需要更多的‘沉淀’。”
周浩将一份新的文件递给了高远。
“这是战区发来的,对你的嘉奖令和新的任命书。还有,”周浩拿出了一份重新签署的考核报告,“这是我重新填写的报告。我写的是:高远同志,在极端环境下,能保持高度的专业审慎,其‘迟缓’,是基于深层分析的战略选择,是边境安全不可或缺的‘慢’。”
高远接过文件,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。
他终于得到了他想要的认可。
从那以后,雪狼站的管理模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。
周浩不再一味追求自动化的高效,他将高远请回了中控室,并专门为他设立了一个“人工深度分析岗”。
高远不需要参与日常的轮班,他只负责一件事情:当系统将一个信号判定为“杂波”或“环境干扰”时,高远拥有对该信号进行“二次人工审慎”的权力。
他的工作速度依旧“缓慢”,但他每一次的慢速分析,都成了雪狼站最可靠的保障。
他知道,他的二十年,不是白守的。
边境线上的风雪依旧呼啸,巨大的雷达天线在寂静中转动。
高远,这位曾经被评为“反应迟缓”的老兵,重新戴上了他的耳机。
他听着那万千杂波中的低语,守护着这片,他用青春和生命守护的国土。
他的慢,是边境线上,最快的警报。
创作声明:本文为虚构创作,请勿与现实关联。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,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,仅用于叙事呈现,请知悉。
